第16章 各怀心事-《燕云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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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胡沉着脸,哼了一声:“不敢,你如今是手执生杀大权的太平王,只怕是你看不上我们吧。”

    罨撒葛哈哈一笑,将酒碗用力往下一摔:“说得好,既然知道我手执生杀大权,还敢在我面前玩花样?”顿时变了脸,指着赴会众人喝道:“全部带走。”亲兵们冲进来,刀枪齐出,对准了在场诸人。

    众人脸色都变了,怒喝:“太平王,你、你竟敢对我们无礼。”

    罨撒葛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主上前日遇刺,各位兄弟们,对不起了,先请你们到我帐中作客几天,等我审出来与你们无关,自然会放了你们……若是真正的主谋之人,他也逃不了。”

    李胡站了起来:“罨撒葛,你敢对我无礼。”

    “您老是皇太叔,我自然不敢对您无礼。来人,把皇太叔府控制起来,不许他出去,也不许他见别人,等到回了主上,咱们再做处理。”罨撒葛说完就往外走。

    李胡欲上前,却被侍卫们用刀逼住:“你,罨撒葛,你敢和所有皇族亲戚为敌吗?”

    罨撒葛站住,凌厉地看着李胡:“太祖当年,只率一部敢与七部为敌,与诸兄弟翻脸。李胡叔叔,亏您还是太祖的亲生儿子,连这点胆子也没有吗,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罨撒葛大笑着扬长而去,李胡恨恨捶几。

    喜隐惊惶道:“父王,怎么办呢?”

    “哼,我就不信那昏君能把我这个皇叔怎么样!喜隐,你去于越府上,向屋质大王求助,就说怕昏君滥杀无辜。”

    “大于越会肯为我们出面吗?”

    “如果是我去,那是肯定不肯,你去就未必了。他虽老了,却还很乐意庇护皇族的年轻人。”

    喜隐点头:“是,儿臣这就去……”

    李胡却道:“且慢,你还须带上一人。”说着,在喜隐耳边低语数句,见喜隐犹豫,狠狠地瞪了他一眼:“咱们父子命在旦夕,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?”喜隐咬了咬牙,终于点头。

    李胡冷笑,道:“来人,把这里收拾一下,扶我躺下。哎哟,我的气喘病又犯了,已经十几天起不来床了,喜隐你还愣着干吗,还不把咱们府里的萨满叫过来给我跳神驱病。”

    喜隐先是一愣,随后会意,忙去安排,只说皇太叔被太平王惊吓,重病不起,在上京城中,传得沸沸扬扬。

    这日燕燕正趴在窗户边,却看到院子外面乌骨里打扮得十分漂亮,从燕燕院前走过,她忙挥手叫了起来:“二姐,二姐——”

    乌骨里一惊,回头看是燕燕,扭身走到她的院中瞪了她一眼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你这小丫头,险些吓我一跳。”

    燕燕便问她:“你去哪儿?”

    乌骨里转了一圈,展示着自己的新裙子:“出去玩啊!”

    燕燕不解:“爹不是说外头危险,不许我们出去吗,你怎么可以出去?”

    乌骨里扑哧一笑,得意洋洋地说:“爹是说,不让你出去再惹祸。我又没惹是生非,我出去又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燕燕怔往了,她本来决心当个好孩子不出去闯祸了,可是跟乌骨里一对比,顿时不平起来,急得捶着窗棂:“这太不公平啦,凭什么你可以出去,我不可以出去?”

    乌骨里走到窗边,伸手摸燕燕的头,燕燕头一偏躲过,乌骨里也不生气,只笑嘻嘻地道:“小燕燕,在家里乖乖待着吧,别再惹祸啦!”

    燕燕生气地关上了窗子:“不理你了。”

    乌骨里看着关上的窗子,心里更是得意,高声叫道:“你乖乖听话,等姐姐回来带果子给你。”听得燕燕大声道“谁稀罕”,她也不以为意,咯咯笑着往外走去,出了院子,转到回廊。

    迎面胡辇走来,见乌骨里一身打扮,怔了一怔:“乌骨里,你去哪儿?”

    乌骨里笑道:“我出去玩玩。”

    胡辇一眼落到她戴着的白玉耳环上,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,心中顿时升起疑云:“你这耳环哪来的?”

    乌骨里一惊,本能地掩住耳环:“没,没什么,别人送的。”

    “谁送的?”

    乌骨里哪里敢说,故作撒娇地跺足:“总之是春捺钵的时候,一个年轻英俊的郎君送的,喜欢我的人多了去,我哪晓得是谁啊。”

    胡辇看了乌骨里一眼,见她只是撒娇不肯说,轻叹一声:“但愿你真不曾把这个人放在心上……”她这话说得极轻,乌骨里没听清,不禁问了一声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胡辇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乌骨里心虚,故作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好了好了,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?”胡辇只得道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乌骨里方松了一口气要向外走去,忽然听得胡辇一声:“慢着。”她吓得站住脚,强笑道:“大姐,什么事?”

    胡辇看着妹妹,欲言又止,扬了扬手:“罢了,你先去玩吧。等过几天闲了,我要和你谈谈。”乌骨里忙不迭地溜走了。看着乌骨里走远,胡辇轻叹一声,那对耳环她曾经见过,在草原之夜,喜隐拿着想送给她,她本以为,她拒绝了喜隐,这件事已经结束了,可是没有想到,这对耳环没有戴在她身上,却戴在了妹妹身上。

    喜隐——胡辇面容一冷,这些皇族子弟当真恶心,为了争一把龙椅,居然不择手段地轮流对她们姐妹下手。光凭这一点,她就绝对不会让父亲支持这个人。她看着乌骨里的背影,扭头看向燕燕的院中,轻叹一声。

    身为后族之家长女,她身上背负着很多很多的事情,不可与人讲,也无法与人分担,只能自己默默地扛着。唯一还能让她偶尔倾诉一下的人,就是族兄萧达凛了。

    萧达凛有时候也会劝她:“胡辇,你如今还不议婚嫁,当真要做守灶老女不成?”契丹族亦有无子之家,长女不嫁守灶的习俗,但富贵之家却是极少见的。燕国长公主早亡,早年亦有人劝萧思温早早从族中过继一个侄子为嗣子,但胡辇却带着两个妹妹坚决不肯,此事亦只能作罢。

    她听得萧达凛的疑问,也不禁轻叹一声,正当妙龄的女子,又如何会一开始就想当守灶老女,只是一年又一年,多少婚姻的对象,都有这种或者那种的不满意之处,她又是自幼聪颖过人,小时候便被萧思温当儿子般看待,让她嫁进普通的皇族宗室之家,操持一家事务,但那些男子平庸的她看不上,优秀的姬妾成群,教她如何能够甘心。而令她曾经动过心的男子,却远如天上云、山上雪,无法走近,也无法融化。

    “我终究是后族之女,且又是长女,”她这样回答,“所以达凛哥,你自然是知道的,我的婚姻,可选择的余地并不大。我们这样的人,婚姻往往是政治联盟,不能结一桩无用的婚姻。如若没有合适的婚姻,那么做守灶老女,亦不算坏的选择。”至少,她是拥有权力和自由的。

    萧达凛又疼又恼:“胡辇,你能不能像个女孩子一样去过日子,而不是像个男人一样去权衡利害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达凛哥,我家没有儿子,我只有像个男人那样去处事,妹妹们才能够放心像女孩子一样去过日子。”

    萧达凛长叹一声:“胡辇,你自幼就太有主意,别说是我,连思温叔叔都拿你没办法,但愿你自己觉得好就行。”

    她愿意承担起家族,只愿妹妹们平安喜乐,可是妹妹们,真的就能平安喜乐吗?想到燕燕痴心一片却不知道韩德让心思何属,想到乌骨里眼中的爱意和喜隐的险恶用心,她心乱如麻,轻叹一声,叫来侍女空宁,叫她这几日盯着乌骨里,以免出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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